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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

发表时间: 2024-03-21


4

“裴淮是我儿子,可枝枝亦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女儿,所以我不会为他求情。”

“至于那孩子,我裴家不会留外室的野种。”

裴淮跪在地上如同他为了求娶我时一样诚恳,“我会把孩子和母亲送到别处,枝枝,求你原谅我这一回。”

“我们这么多年……”

他这样说,可我脑子里却无法忘记裴淮抱着那孩子的笑声,以及挡在那女子身前的姿势。

“裴淮,今天你在那院子里笑的很高兴,你很喜欢那孩子。”

“没必要送走,我也不想做这恶人,和离吧。”

裴淮摇头,眼眶通红,声音哽咽,“我错了,我真的错了,就这一次我求你。”

“枝枝,就原谅我这一次。”

他一边说一边跪着走向我,在我膝盖前,“我一时糊涂,我不会再犯,那孩子没有你重要。”

“为什么挡在那女子面前?你怕我伤她。”

裴淮眼神里闪过懊悔,他拉着我的裙摆,“我糊涂了,我当时糊涂了。”

“求你原谅我,我不喜欢孩子了,我只要你。”

裴淮脸上已经全是泪水,因为他很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性子,表面柔弱内里有自己的主意。

我推开他,“我姜枝,不同他人共侍一夫,永远不。”

“如若你不愿和离,我会去请皇上。”

当今圣上有九子,最喜爱的却是宝珠公主,当年我救了宝珠公主一命。

圣上应我一个条件,随时可以用,只要不是逆天谋反的要求。

这么多年我从没用过,我这样说裴淮该知道我的决心。

他一时愣在原处,眼神里满是迷茫和不知所措,他求助地看向婆母。

婆母并没有开口,将军府没有无理取闹之人。

裴淮好看的脸上满是无助,“枝枝,我错了,我真的错了,我求你原谅我这一次……”

兄长听的不耐烦,竟从口袋里又抽出一张和离书丢向裴淮脸上,“快签字,不然就进宫面圣。”

僵持了许久,裴淮终于还是签了,他签字时我看到他手上那寸长的疤。

我从未有一刻想过,我和裴淮的结局会是如此。

兄长带来的人收拾东西,裴淮一直在我身边。

他想同我说些什么,却始终没有开口。

离开时我看向他,心口的疼痛反而加重,“裴淮,才三年,我以为会一辈子呢。”

裴淮无措地哭,看着他这副模样,我却怎么样也想不出他为何会如此轻易地便背叛了我。

我从未想过。

在离开裴府时,裴淮亦步亦趋地跟着我,从前没成亲时他也是这样跟着我。

那时我很欢喜,此刻我却只觉得有一把利刃,在我心口剜着。

一抽一抽地疼,疼得我快要站不直快要死过去,比冬天犯了腿疾更疼。

“裴淮,那女子比我更好吗?”

裴淮摇头,“没人比你好,没有人比你好……”

“可你还是背叛我了。”

我用手摸着小腹,差一点,我和裴淮也要有自己的孩子了。

想了想我还是同他说:“裴淮,你知道吗?”

“差一点我们的孩子也能在你怀里笑了。”

5

裴淮一瞬间像是傻了,他盯着我的肚子,“什么?”

“我也有身孕了,可他不会生下来了。”

说完我转身离开,听见嘭一声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。

将军府的人叫着手忙脚乱地叫着将军和大夫。

坐在回姜家的马车上,兄长也盯着我的肚子,“这里真有我侄儿了?”

我用手摸肚子,“哥,我不要他。”

兄长看了我许久最后点头,“好,不要他。”

我和裴淮一起长大,我很了解他,也知道他喜欢小孩。

所以得知自己身子薄弱以后,我一直在吃药疗养身体,只希望能有一个我和裴淮的孩子。

那些补药很苦很苦,但我咬着牙喝下去,我想裴淮对我那样好,我们该有一个孩子的。

当得知自己有身孕的那天,我很高兴,那是我和裴淮的孩子。

可裴淮有了他和别人的孩子,我却怎么也想不通,那么多年的感情。

原来他可以如此轻易背叛,我曾经以为他非我不可呢。

在姜府我的院子依旧是出嫁之前的模样,兄长说明日便请大夫。

在院中我翻出了一早给肚子里孩子准备的东西,和春柳在院中一点点烧掉。

晚上看着满桌的饭失去了胃口,早早睡去。

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巳时,可依旧昏沉。

被兄长逼着吃了饭,然后得知裴淮从昨天一直昏睡不曾醒过。

第一反应是下床去看他,可转头看到床边的兄长和嫂嫂又定下心来。

我与裴淮的情分,止于昨日了,纵然我对他还有情还有义,也万不能作践自己。

入了冬天气越发寒凉,屋子里点了地龙和炭盆分外暖和,可我的腿还是疼。

连着心口的疼叫人要丢了半条命,从前有裴淮替我揉腿好受许多,此刻我一个人却难捱。

但更让我难捱的是,他已经与别人生子我还惦念着他,离开时果断但在府里的每一天心里都像被线牵着。

我的腿疾是在十三岁那年不慎跌入水中落下的,当时裴淮离我远些。

救我的是另一位从小一起长大的,霍凌,他救起我便走了。

我连一句谢也没来得及说,相比于裴淮的肆意张扬,霍凌更像个十足的老古板。

学儒之人,难免迂腐,我却已经许久没见他了。

自我落水之后,腿上便落了这毛病。

这些年我难过,裴淮陪着我难过。

回府几天食不下咽,短短几天我瘦了一圈,加上腿疾出屋也困难。

兄长急得满嘴燎泡,他握着我的手,“枝枝,神医快从北边来了,这次一定治好你的病。”

“以后你若是不想嫁,一辈子待在姜家,这也是你的家。”

“只是别为了裴淮苛待自己。”

嫂嫂亦是我从小到大的小青梅,她潸然落泪,我着实有些任性了。

在我强迫自己吃饭的那天,府外来了动静,春柳说裴淮醒了脸色还苍白着跪在了府外。

执拗地求我哥想见我一面,求我原谅他一次,只看在过往的情分还有腹中孩儿的面子上。

我不想见他,只要想到他心里便愤懑不平,我很想问他为什么?

从出生到现在的情分,他怎么能那样轻易的背叛,总要有个缘由。

可我若问了,面子又丢到哪里了,活像个怨妇罢了。

故而没有人理睬裴淮,中间将军府的人来劝他几次,但都没人能将他带走。

外面又下了雪,冷得骇人,裴淮已经跪了接近十个时辰。

夜风刺骨,我最终还是心软了,在春柳的搀扶下下了床。

兄长在院门口无奈地看我,“我就知道你要心软,回屋吧,我把人带过来。”

6

人没带过来,便又晕了,将军府的人说他这几天没怎么吃东西。

府里下人给他灌了些米汤又烧足了碳,人放在客房的床上。

春柳给我缝了一套护膝给我穿上,聊胜于无。

半个时辰,裴淮醒了,他脸色苍白的像没有血色。

眼眶确是红的,他想抓我的手被我躲开。

“就这样说吧。”

裴淮受伤地点头,“好,就这样说。”

“你的腿疼吗?我帮你按……”

“裴淮,我们和离了。”

他抖了一下,然后挤出一个难看的笑,“孩子呢?还在吗?”

我看着他,然后摇头。

裴淮愣在远处,胸口剧烈起伏着,然后咳嗽着,最后竟咳出鲜血。

我按捺着想要去关心他的冲动,就那样看着他。

“枝枝,怎么会没有了呢?我们的孩子……”

我摇头,“裴淮,你已经有孩子了。”

他的泪糊在脸上,肩膀抖动着,“我错了,我真的错了。”

“我从没想过,会和你和离,我想和你一辈子的。”

我看着他,最终还是问出了我的怨,“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?因为我三年无孕吗?”

裴淮擦着嘴角的血,像是要死过去一样,“我喝多了酒……被人扶上了她的床,然后……”

“然后你发觉,府里的我病弱无趣,那女子活泼灵动,时间久了她有孕了。”

“你不想失去我,但又想要那个孩子和那女子对吗?”

我每说一句,裴淮的脊背便弯一分,并没有什么新意。

男人的变心从来如此,你有过错便揪着那一点过错撒泼,你没过错便编出过错安抚自己的心。

我曾经以为裴淮不一样的,原来并没有什么不同。

京城里梨园里最有名的角在红火了十年以后谢了幕,而我的时间是二十年,更长久些罢了。

整个身体一片冰凉,我费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,低头看着裴淮。

“过去许多年,你照顾我很多,我没有怨恨你。”

“只是以后断没有破镜重圆的可能,希望你同那女子和你的孩子,美满些。”

“在姜府修养好再走吧,夜寒风大,莫伤了身体。”

在我转身离开后,裴淮从床上下来,但因为冰雪浸透和身体虚弱跌在了地上。

他从地上爬起来声音嘶哑,“真的不能原谅我一次吗?我绝没有下一次,绝没有……”

我没有回头,也没有回答,身后的裴淮失声痛哭。

但过了今夜,也许明天也许下个月,他会和他的孩子和新妻子美满一生的。

回房的路上我没有要春柳搀扶,一个人走着,踉踉跄跄但这段路我一定要自己走。

回了房间,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,听见春柳的惊呼声。

再次醒来时是个晴天,春柳和我说我发烧昏睡了三天。

这三天裴淮一直在院外守着,怎么也不肯走,哪怕被兄长用棍棒驱赶。

少年将军一夜白头,府里不少年轻姑娘为之落泪。

春柳伺候着我喝药,却不以为意。

“现在后悔,早干嘛去了,又不是控制不住屎尿的小孩子。”

“有时我回家,哥哥家的孩子打我让我滚出他家,我琢磨来琢磨去打他一顿最严重不过是再也不能回家。”

“没什么大不了,所以便打了他一顿,想来裴将军怕是最开始便想过最严重的后果不过是小姐离府。”

“他担得起故而不怕,现在这样真是难看。”

我笑带出几声咳,“你倒是知道许多道理。”

“姥姥说了,再高深的道理家长里短间也能琢磨明白,转不过弯的只有人罢了。”

是啊,转不过弯的只有人。

7

听闻裴淮还在院外守着,三天只吃了两顿饭,我拍拍春柳的手。

“告诉他我醒了,让他回去吧。”

春柳老大不乐意去告诉了,然后裴淮便冲进来了,他一进来我惊了一下。

他连着腰都佝偻了,头发也白了不少,整个人再没了意气风发的模样。

站在离我不远处,十分拘束,“枝枝,你醒了,身体还好吗?”

我点头,“我很好,你该回去了,将军府还要你支撑。”

他的手在衣摆处揪着,声音沙哑,“还有表哥他们,我在不在不打紧的。”

“可我不想看见你了,裴淮。”

他看向我,眼里雾气蒙蒙,“我放心不下你。”

我摇头,“我已经完全好了,没什么大事的。”

春柳掐着腰怒目圆睁,“你还想不想我们家小姐身体好了,你在这不是存心气他,你都是别人孩子的爹了。”

裴淮最终还是狼狈地走了,房间里一下子空了。

春柳看着我,“小姐,要不你哭出来?你这样要憋坏的。”

我摇头,“我不想哭,不想哭。”

“那么久的感情,怎么会呢。”

裴淮前脚离开,后脚兄长便跑着进来,“枝枝,神医到了,你的腿疾能治。”

“以后咱们冬天不必遭罪了。”

说罢,兄长身后跟着一个白衣男子,穿着蓝色的狐氅背着药箱。

我将目光移到脸上却惊了一下,霍凌?怎么会是他?

许久没见他,只听说他去了北面做官,山高水远却也做得一番功绩。

再见面居然成了神医,总觉得并不可信。

霍凌向我点头,一如他从前那般古板木讷,“在东北救了薛神医一命,他将医术传给我,治你的腿疾足矣。”

兄长像我点头,看着霍凌熟练地从药箱里拿出针,我的思绪飘回到许久之前。

霍凌亦同我一起长大,只是他这人不喜玩乐不喜吃食,从小便老神在在。

从前在太学他成绩优异,我和裴淮却次次垫底,央求过他能不能帮我透透题,只要让我不要垫底便好。

可他表情沉静,“君子立世,岂能行虚言诓骗之事。”

……不知道他说的什么,文绉绉的。

然后便押着我和裴淮去读书,裴淮跑得快便只留我自己读书。

读书沉闷无趣,霍凌声音又如同玉石撞溪,实在让人入眠。

但最终考试我确实也没有垫底,垫底的是裴淮。

裴淮性子野,总爱四处走,带着我爬墙时被霍凌抓住过许多次。

他义正辞严地同裴淮说:“一人胡闹,还要带着姜枝,实非君子所为。”

因此,我和裴淮爬墙被他拦下了许多次。

在裴淮磕着头来求娶我的那天,霍凌皱着眉头,说了一句,“君子有求自当坦荡舒朗,如何行此荒唐之事。”

说完他便转头去了书房同我兄长继续议事。

是了,比起裴淮我兄长一向更中意霍凌,可拗不过我喜欢裴淮。

成亲之前,霍凌送了一份大礼,然后同我说:“我要北上,明日就走。”

兄长得知也只是叹了口气,摸摸我的头,“希望裴淮那小子,不要辜负你。”

想来他们都知道早晚要出事,我却从未察觉出不对。

8

霍凌从小沉稳,此刻他突然变了身份为我施针,我却也只觉得信任。

他的手搭在我的手上为我诊脉,指尖粗糙。

他点头,“能治,三天施针一次,持续数月,明年冬天不会再犯这病了。”

我点头,“谢谢你。”

霍凌抬眸看了我一眼,没有多说什么。

兄长在一旁问,“她腹中胎儿呢?”

霍凌面不改色,“她没有身孕,哪儿来的胎儿。”

“啊?可枝枝说她有孕了啊。”

“女子渴望有孕,求而不得之时会有假孕现象,大概如此。”

听到霍凌这样说我居然觉得心一下落到了实处,没有孩子,便不必舍着不忍落胎。

霍凌为我施针,疼但不如犯病时疼,施针处麻麻热热,坐在床上不能动。

我和霍凌相顾无言,突然他开口,主动找了一个话题。

“东北女子喜爱穿名为貂的皮做成的衣物,不必水洗在雪中滚一圈便好。”

“我不知道同狐皮有什么区别,便带回来一件,你穿着试试,告诉我有何不同。”

霍凌一向古板,此刻这样却像是我爹,和裴淮简直天差地别。

“好,我试试,你在东北没讨个媳妇吗?”

霍凌低头在口袋里摸了半天,摸出一个金簪递给我。

“找当地最好的匠人做的,花样和京城不大相同,有北方的大气豪放之美,想来也合适你。”

我接过,上面的花纹确实与京城极不相同。

霍凌这人一贯如此,不想回答的问题便随意扯开,生硬至极。

他比我年长一些岁,今年大抵二十有二了。

从小到大他都满脑子读书,没有婚约也没有来往的女子,活像个清修的菩萨。

他没有提起裴淮的事,拔针时又给我开了药方子。

又从药箱的夹层里拿出一包糖,“可解药苦,三日后我再来。”

听兄长说霍凌调回京城,去吏部做官了,倒是合适他。

晚上吃了药早早睡去,梦里梦见了裴淮,他红着脸掀我的盖头。

抱着我满屋子跑,嘴里叫着,“娶媳妇喽,有媳妇喽。”

然后我惊醒,脸上却满是泪水。

心口泛着疼,我失控地痛哭着,眼泪似乎在此刻才倾泻而出。

春柳跑进来掌了灯,我拉着她的手哭嚎,“春柳,我疼……”

“小姐,哪儿疼?”

我说不出,只觉得四肢百骸都疼,我无助地哭喊着。

春柳跑去叫了兄长,然后霍凌来了,诊脉却没有什么异常。

霍凌站在一旁看着我,许久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,塞进我口中。

“吃了糖,会少些疼吗?”

一直到天将亮,我累了昏昏睡去。

第二天醒来时春柳把门打开了,霍凌抱着药箱站在院中,见我醒来走进来。

诊脉,针灸。

他说:“身子要养好些,若不是腿疾,你也该出门去做自己喜欢的事的。”

我不知道他话中的意思,只能听个稀里糊。

但昨日哭过,心口的巨石似乎被挪开了,我不能为裴淮伤怀一辈子。

我在府中,听不到裴淮的消息,也没有费心去打听过。

霍凌给我医治了一月,腿上的疼痛缓解许多,至少走路并不困难了。

只是药实在苦得厉害,我不知道霍凌从东北带了多少东西。

各种我没见过的小玩意,他拿过来,面无表情,“没什么用处,只图个玩趣。”

9

某日霍凌给我扎了针以后忽然问我,“霍家有一绣庄,一直赔钱经营,你有兴趣经营吗?”

末了他补充一句,“权当做玩乐。”

我竟没想到权当玩乐这种话还能从霍凌的口中说出来,实在新鲜。

“你若不喜经商,练武也可,只做强身之用。”

“我记得早先你不是想骑马,现在也可以短暂一试。”

我却被他说得心动了,点头应下了他的提议,经营绣庄学学骑射。

同裴淮和离后第一次出门,尽管是冬日街上依旧热闹非凡。

绣庄地段很好,只是绣庄里衣服设计陈旧,并不得年轻人喜爱。

霍凌同我说:“本就是赔钱经营,所以赔了赚了,你不必挂怀。”

在绣庄待了许久,从前霍凌逼着我读的那些书或许此刻有了用处。

几个时辰居然也未觉无聊,只是出门时却碰到了裴淮。

他单薄了许多,脸上一副灰白之色,从前英俊的小将军似乎不见了。

我没有多看,同春柳上了马车,远去时掀开帘子向后看了一眼。

裴淮像只丧家之犬,那落魄的模样,我不喜欢。

然后听春柳说,裴淮没有将那女子迎进门,那女子本是妓子。

被亲生爹娘卖进去的,谁给她钱,她就跟谁。

裴淮买了她,待她不错,她便跟着裴淮。

我却没想到她是这般可怜人,幸好那日我没有为难于她。

然后明白,原来裴淮去了青楼茶馆,所以不是这女子也会有别的女子。

我从来不曾看清过裴淮,此刻他的悔恨我亦不觉得真心。

春柳在一旁嘀咕,“霍公子年纪不小没通房没婚约,应当是个干净人吧。”

“他是不是喜欢小姐您啊?”

我瞪她一眼,“莫要胡说。”

霍凌那般老古板哪里会喜欢谁,而我短时间也不打算再同谁纠缠。

虽然治疗三天一次,但我几乎每天都能看到霍凌,许是去北方为官几年。

他的性格相较从前变化不小,许是风土人情改变人,他居然少了许多老古板的模样。

在我施针第二月时正是除夕,我的腿好了不少,很少再疼。

因为今年我在家,哥哥将这个年办得格外热闹,四处搜罗来的礼物堆满了我的屋子。

嫂子亲手为我缝制了袄子送过来,而霍凌不知道从哪儿抱回来一只猫,毛很长。

很漂亮,蓝色的眼睛,我以前从没见过。

霍凌将猫递给我,“东北有些达官显贵养这种猫,我讨了一只。”

“舟车劳顿,居然也还康健,送给你好好养。”

“祝你新岁快乐。”

然后便离开了,留下我和猫面面相觑。

小猫在我怀里蹭了蹭,异常乖巧,我很喜欢。

只是转身回房时却看到了裴淮站在院中,他手里拿着一个盒子。

脸上有胡茬,慢慢地走到我面前,我这才察觉到他右脚轻微地跛。

他察觉到我的目光解释,“前些日子从马上摔下来,没什么大事。”

“这盒子里是灵芝,拿来入药许对你的腿有好处,收下吧。”

言语间居然带了恳求,我摇头,“我没给你准备还礼。”

他眸子里流露出悲伤,“你我之间……如何需要回礼。”

“我的腿疾好了许多,现在已经不疼了,所以灵芝我不要了。”

我这样说,裴淮愣了一下,惨淡一笑。

“是霍凌治的吗?”

我点头,“你早些回去吧,府里还有亲眷等着。”

“没有你……”

10

“你不是很喜欢那孩子吗?接回裴家吧,总归是你儿子。”

裴淮看着我,“你那时在府里,我以为我很喜欢那孩子,可你不在了我没心思去看他。”

“枝枝,我不要孩子了,我只想要你。”

我后退一步,“夜深了,我要回去了,莫要再说这糊涂话。”

这次之后,虽然我经常出门,却很久没再见裴淮。

霍凌治好了我的腿疾,我经营他家的绣庄,每月利润一半给了我。

而我也真的学了骑射,果真有意思,原来身体康健有这许多事情可以做。

霍凌在吏部做官刚正不阿,平等地得罪每一个人,反倒得了皇帝青睐,平步青云。

只是他虽官务缠身,却每日抽空来姜府一次。

原本以为同他没什么话说,但他说:“我在东北听了些神鬼志异的传说,此番回来都整理在册,你若是想听,我可以讲给你听。”

我没拒绝,霍凌讲故事时却有一种神秘之感。

我也确实察觉出他喜欢我,所以在某天他故事讲到一半时,我问他,“你每日来,莫不是喜欢我?”

他愣了一下,旋即耳朵红了,但点个头应了声,“一直都喜欢。”

我摇头,“我不相信你们男人的话,裴淮便是如此。”

霍凌愣了一下说:“我从不说谎,以后也不会说。”

这样说着我便回想起从前在太学,我偷跑出去玩儿,被先生抓了个正着。

我让霍凌帮我说我得了病才走的,霍凌说:“我不说谎。”

然后在老师问他的时候,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先生,本来只有三分气的先生被气得跳脚。

他倒确实不说谎,但我依旧不信。

“至少三年内,我不会考虑成亲之事。”

霍凌听罢居然笑着点头,“那便再等三年。”

再等三年,我却是不信,裴淮三年间已经把孩子都生了。

哦,倒也不是他生的。

在第二年的秋天的时候,裴淮带着军队离开了京城去平定边境战乱。

走之前他在我的门外站了许久,隔着门同我说。

“从前我一心想着娶你娶你,后来终于如愿了。”

“你不知道我多高兴,我觉得全天下的好事儿都砸在我头上了。”

“我这一辈子,最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,没人比我更命好了。”

“什么时候开始不对的呢?是发觉你每天在我身边,我不必费力去见你,我便以为你不会走。”

“便心安理得地将你看成我一辈子的附庸,所以我做了错事。”

“我和别人在一起了,我想我该有一个孩子的,你依旧最重要。”

“后来孩子生下来,我确实很开心,我觉得我更幸福了。”

我坐在房间里麻木的听着,甚至不知道裴淮是不是在炫耀。

“那幸福好像海市蜃楼,当你准备离开我时我才发现,原来那些对我并不重要。”

“我错判了自己的心。”

“你离开我才知道,什么孩子什么其他人,我都不在乎。”

屋外传来裴淮的哽咽声,“如果……如果能重来,我一定……一定不会再错了。”

我站起身走到门口,同裴淮说:“可我不想同你有下次,也不想重来。”

时间愈久,我越明白,裴淮会背叛我。

这是注定的,不是上一次也会是某一次,他一定要失去些什么才会知道自己要什么。

他是个十足的蠢货。

11

这之后裴淮去了边境,我由经营一家绣庄到经营更多的产业。

圣上允许平民女子读书,我便出钱资助。

裴淮的军队在边境,我将经营所得捐做军费。

但却并不是为了裴淮,而是为了千千万万的军人。

用霍凌的话说,“君子应当为天下分忧。”

我亦想做一次君子,学学霍凌这个老古板的君子之风。

然后我发觉,做君子,挺有意思的。

三年时间里我听闻裴淮在边境打了胜仗,受了重伤差点死了,但命大又活了。

霍凌二十五岁在京城不娶妻不守丧,连女色也不近,确实也算得奇事一遭。

坊间两则传闻,一则是霍凌钟情于我,另一则是霍凌喜好男色。

而圣上摸不准霍凌的喜好,居然直接将男人送到了霍凌的府上。

用这样的方法确认了霍凌是钟情于我。

而兄长屡次在我面前夸赞霍凌,又偷偷同我说:“哥哥最不相信男人,所以吸取了裴淮的教训。”

“每日派人跟着霍凌,看他有没有去风月之所或者豢养外室。”

“这次哥哥绝不让你吃亏。”

我只觉得哭笑不得,而霍凌时常过来给我讲故事,我将他讲的故事整理成册。

在京城中售卖开了书局,也赚不少,一时间京城茶馆都是霍凌给我讲的故事。

最近兄长休沐,我和嫂子却看不见他人,嫂子怀疑他是不是做了和裴淮一样的事。

找我哭诉,我心中忧虑,连霍凌给我讲故事时也走了神。

直到面前吹过一阵风,是霍凌用扇子给我扇风。

他看着我,“何事如此挂心?”

我迟疑片刻还是说了,“兄长最近休沐,我和嫂嫂却经常看不见他人。”

霍凌突然笑起来,然后同我说:“他现在应当是在家的。”

“嗯?你怎么知道?”

“因为他最近一直跟着我。”

“什么?”

霍凌看着我笑,“兄长早先派了几个人时时刻刻跟着我,最近休沐,他便自己亲自跟着。”

“大抵是怕我出没什么烟花风月之所。”

我一惊,“你何时知道的?”

“一开始。”

“对不住啊,兄长行事荒唐,我劝不住。”

霍凌摇头,“无妨,以后也可以一直跟着,我不会做荒唐事。”

“我也希望他放心……”

他停顿片刻,然后定定地看向我,“也希望你相信我。”

像霍凌这样的老古板,原来是这样表明诚意的,我一时间有些臊得慌。

心中却也不是全然对他无意了。

在霍凌二十六岁这年,我们定下了亲,霍家因为独子终于有了亲事高兴。

聘礼一抬接一抬,有种要将霍家搬空的感觉。

在我和霍凌定亲的半月后,裴淮回京,他壮实了许多。

右腿微跛,据说是阵前厮杀之时,被长枪所伤,终身的残疾。

他黑了许多也壮了许多,给我和霍凌送来了贺礼。

因他不肯再成亲,裴家还是将那个孩子接了回去,那女子却并不想进将军府,带着银钱去了金陵。

我同霍凌成亲的那天,他将我从门口背到喜堂,他说新娘子的脚不能沾尘。

洞房花烛夜,霍凌喝了两杯酒,便醉意熏然。

他抱着我喋喋不休,说从小喜欢我,但他木讷什么也不会说。

他从前总羡慕裴淮,能让我欢喜。

他说我第一次成亲时,他想着孤苦一生的,反正霍家还有旁氏的孩子,不缺他一个生孩子的。

他说他觉得裴淮是蠢货,从小就那么觉得,可他那时羡慕蠢货能得我欢喜。

后来又庆幸裴淮是个蠢货,他就不蠢。

最后他歪头睡去,洞房过得很安静。

我躺在他旁边,忽然想起了哥哥同我说霍凌是自请去东北的,因为他听说那边有位神医能治腿疾。

便一边做官一边学医,回来也是为我。

我不知道第二次相信一个人是不是对的,但我想相信霍凌一次。

如果选错了,那是我活该。

12

在我和霍凌成亲的第二年,我有了身孕,霍凌每日只在吏部和府宅之间穿梭。

兄长同我说:“霍凌这人实在是没什么趣味,每天早上出门去吏部,出了吏部回霍府。”

“有时去铺子买点东西便回去,绝不在外面多待,真是个老古板。”

“我邀他喝酒他都不干。”

我笑,“那你就别差人跟着他了。”

兄长冷哼一声,“那不行,霍凌这厮实在嚣张。”

“从前还假装看不见我安排的人,现下居然还跟我地人打招呼,差遣他们去城西买糕点。”

“我那是派人跟踪!他这不是瞧不起我!”

我哈哈大笑,原先怎么没发现霍凌这人这么有意思。

我生产时,霍凌被产婆拦在门外,但他听见我的喊声便冲进来。

坐在我旁边握着我的手哭,嘴里一直说:“不生了,再不生了。”

产婆唉声叹气,“您这是干什么啊,女子生产男子如何能看,这不是沾染了晦气!”

霍凌瞪着眼睛,“我是我娘生的,现在我娘子生产如何便晦气了,若说晦气岂不是我也晦气!”

一席话说得产婆面红耳赤,一直到我生产完霍凌流了许久的眼泪。

第二天眼睛便只睁得开一条缝,让我笑了好一阵。

我和霍凌有了一个女儿,他一直说长得像我很漂亮,可是小孩子不都长一个样。

生了孩子霍凌依旧和从前一样,他不喜喝酒也不喜京城中富家子弟的娱乐。

不到最后我似乎没办法知道自己有没有选错,但也许霍凌……值得我相信一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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