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廊上有个人影在她边上的窗户停了下来,她敲了敲窗户。程司锦打开窗户疑惑的看着她。
眼前是个齐刘海的女孩,长得很清秀,她手里捧着盒手叠的爱心形状的五颜六色的折纸,堆笑看着她。“同学你能帮我把这个给你们班上的温栩同学么?”说着她将盒子往上托了一下,头迅速低下去,从侧面还能看见她脸颊绯红。
“温栩是谁?”
也许是程司锦语出惊人了,那个开学第一天就被全校传遍了的帅哥温栩,开学都快两个月了,程司锦竟然还不知道他是谁。
女孩一脸不可置信,她正在绞尽脑汁的想词汇描述温栩,程司锦也一脸真诚的看着她,表示她是真的不知道温栩是谁。
同桌拍了拍她肩膀,用手指了指后面。
程司锦转过头就看到了昨天看到的男生,饶有兴致的盯着她。她明白过来了,他就是温栩。
她有些尴尬,偏温栩又那么直白的盯着他,她只得指了指那个女孩手里的盒子问他“你要吗?”
温栩嘴角勾起一个弧度,他开口道“你说呢?”
程司锦此刻并没有纠结,她伸手接过女孩手里的盒子,回应她之前的话“好的。”
然后她将盒子放在了温栩桌子上。
温栩却一改态度,眼神冷漠,语气疏离“你碰过的东西,不要。”
程司锦不明就里,她得罪过他吗?印象里这是他们第一次说话吧。
她也不想纠结,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,有这时间还不如多背几个单词。
“我只负责转交,至于要不要,扔不扔,那是你自己的事。”说完程司锦就转头坐下预习功课了。
同桌林雅不解“你一天到晚把自己泡在书里,不无聊么?”
“无聊么?可是生活中还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呢?”程司锦楞了一会。
为什么自己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呢?她的兴趣爱好,是什么呢?很小的时候,她在村里可以带着弟弟一起玩玩泥巴,那时候她也觉得快乐,可玩泥巴算兴趣爱好吗?显然不是的。
后来上学了,她每天不是写作业就是带弟弟。她要教他认字,那是俞父俞母给她的任务,俞司年似乎不是这块料。小小的俞司年心性不定,总爱拿笔乱涂乱画,后来俞司年上学了,也不知道在哪学的,在手上画手表。他便要求在姐姐手上画手表,很长的一段时间,程司锦手上经常换着各种款式的手表。每次画完,程司锦也很开心。
那算她的兴趣爱好吗?很显然,也不是。
后来她到了程家,初次见面,袁清清给她准备了一整屋的洋娃娃,她开心极了。每天写完作业都会给洋娃娃换换发型,换换衣裳。
这算是她的兴趣爱好了吧,她想。
可是现在,洋娃娃是她心里最不能触碰的禁忌,她总是能想起那天的一切,在每个失眠的夜晚,在每次一个人走在校园里,在每次回家的公交车上,古文背熟后剩下的几分钟里。
洋娃娃纯洁的脸总是在她脑海里徘徊,她觉得洋娃娃那反射着亮光的大眼睛里面装满了肮脏和黑暗,仿佛能将她整个人看穿。
程司锦苦笑了一下,那么有什么关系呢?就把读书当爱好又有什么关系呢,至少在她写作业背单词的时候,脑子是不会出现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的。
下午的体育课,程司锦按照老师的要求跑完了步,剩下一半的自由活动时间,她像往常一样坐在台阶上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,巩固一下课堂知识。
突然她脑门上哐当一下,在一阵剧烈的疼痛和强大的外力之下,她整个人重重的倒在地上,后脑着地,磕得她整个人头晕目眩。
紧接着一群人跑了过来,有人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,问她还好么。她眯着眼睛,几乎睁不开,顶上的阳光太刺眼,她头好晕。
这时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“对不起啊,篮球没长眼睛,失手了。”
声音的主人上午还用极其难听的语气跟她说,“你碰过的东西,不要。”
他这算道歉吗,为什么语气听着有那么一丝得意呢。
这时班长发话了“温栩,你赶紧送她去医务室,她看起来情况有点严重。”然后他坐到程司锦边上,轻轻的将程司锦扶起来。
程司锦只觉天旋地转,被扶起来的那一刻,她觉得眼前漆黑一片,整个人昏昏沉沉,眼睛似乎有千斤重一般睁不开。
温栩说“我不愿意碰她,要不班长,你来吧。”
人群一片哗然,班长也没推脱,他没有去计较温栩的话,直接将程司锦整个人背了起来,他朝医务室跑去。
昏昏沉沉的程司锦感受到身体一颠一颠的,胃里翻江倒海,然后泄洪了一般,全吐了出来,她全吐在了班长的身上。班长只在某个瞬间脚步放慢了点,却也什么都没说,直奔医务室。
程司锦心里愧疚,现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,她脑袋昏昏沉沉的,无论怎么睁眼睛,眼前都是漆黑一片。
很快到了医务室,班长把她放在病床上,她很快就睡去。
校医诊断她有轻微脑震荡,当下就打电话通知了妈妈,并且嘱咐道“一定要让她好好休息。”
程司锦回家之后,被妈妈要求只能卧床休息,她想看看书什么的理由,全部都被妈妈拒绝,她只能躺在床上睁着眼睛,静静等待时间过去,简直无聊极了。
她每天都期待着去学校,因为时间真的好漫长啊。妈妈天天在厨房忙来忙去,仿佛要把满汉全席搬到她面前。
她真的很想告诉妈妈,搞这些没啥用,好好休息就行了。可是她看到妈妈一脸担忧又认真准备的样子,她没忍心说。于是她捏着鼻子喝了一碗又一碗各种汤,妈妈看到她喝下去,也欣慰的笑了。
以后再也不要生病了,她想,因为有些汤在太难喝了。也不知道妈妈从哪里搞的偏方,全是她见也没见过的食材。
终于熬到了去学校,她出门的时候,特意在走廊上来回走了几遍,这几天躺在床上,人都木掉了,她得好好活动活动筋骨。
她来到教室,学们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,有些在写着什么,有些在跟边上同学交头接耳,也有睡觉的。从她进教室到在座位上坐下,没有人注意到她来,她从始至终在这个班级都是透明的存在,除了永远会在成绩名单上占着第一的位置,其他时候,她都好像不存在一般。
中午的时候,班长把她喊到教室外的走廊上。
对于班长,她还是有些歉意的,毕竟上次吐在人家衣服上了。要是有人吐在她衣服上,她想她会好几天吃不下饭。
班长和她站在走廊边,用手撑着走廊的墙,她们面向操场,温柔风吹在脸上,很是舒服。
“班长,上次谢谢你啊,还有,对不起,吐了你一身。”程司锦说。
“没事。”班长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,“你还好吧。”程司锦点点头,“嗯,已经好了。”
“那……”班长所有所思的样子,让程司锦很是疑惑。
“嗯?”
“你跟温栩有过节吗?我是说,之前。”
“没有啊。”程司锦努力的回想,确定之前确实不认识他。
“那他为什么在军训的时候,把你的水扔垃圾桶了。还有,那次篮球砸到你,我看他好像是故意的,你被砸的不轻吧,我看他是很用力扔出去的。”
“……”程司锦努力回想了下,刚进高中军训的时候,确实经常找不到水,她一直以为是自己放在哪里放忘记了,班长的话让她恍然大悟。
她有些气恼,想找温栩理论,但更多的是疑惑。
她站在温栩桌子面前,一脸严肃的问他“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?”
温栩懒洋洋的看着她,嘴角露出轻蔑的笑“说什么?”
“你不应该对我道歉吗?”
温栩却笑出声来“如果是无意的,我道歉,可是,我是故意的。”
“你。”程司锦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,只好作罢。
说来也是倒霉,今天轮到她值日,不幸的是他和温栩被分到了一组。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,值日六人一组,按照座位分,不偏不倚,她俩位置中间就隔了一个。
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怎么的,其另外四个同学分别去打扫楼梯道和走廊,就剩他和温栩两个人打扫教室。
程司锦一刻都不愿意多待,她只想快点扫完回家。
当她把一半教室打扫完之后,发现温栩倚靠在门口看着她,他眼里有她说不明的东西。她不知道温栩为什么会这样,她也懒得管,把扫把放好她就背上书包准备离开。
温栩却挡住了她的去路“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针对你么?”
程司锦有点迟疑,脚步停住了,她看着温栩。温栩背对着夕阳,看不出他笑了还是没笑,他语气总是冷冷的,程司锦是很想把这个疑惑解开,不为别的,她只想好好学习,不想有人打扰到她。因为上次温栩对她扔过来的篮球,让她好几天没去上学,她只得找班长借了笔记,打算回去好好学习学习,她得把落下的课补回来。
“你帮我把地扫了,我就告诉你。”
温栩双手插兜,用眼神示意了下他那片动也没动过的卫生区域。
“不想。”原本迟疑的程司锦听到温栩这样无赖的话后,有些无语。
“什么?”反应过来之后,温栩才明白她回答的是上一句话。这感觉就像你微信问别人借钱,第一句是“在吗?”第二句是“能借我点钱吗?”然后对面直接回答“不在。”
“那明天班主任问起来,我可直接说我已经打扫过了,你没打扫直接回家了哦。”温栩漫不经心的说道。
“随便你,反正我已经打扫过了。”程司锦并不想理他。
“是吗?”温栩发出一声轻笑,“谁看见了呢?”
程司锦环顾了一下四周,发现确实没人。
温栩紧接着说“我去找几个女生来给我作证,应该不难吧。”
“没想到你这么无耻。”程司锦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很愤怒,就像很平静的陈述事实一般。好像也只能这样了,罢了,就是打扫个卫生而已嘛,能解开心中的疑惑也是好的。
然后她拿了扫把,认真扫起地来,等她扫完准备去找温栩要结果的时候,却发现早已不见了温栩的踪影,教室的门,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。
她心中顿时有不好的预感,果然,门从外面锁上了。然后她去推窗户,该死,窗户好像坏了,怎么也推不开。
她知道,他被温栩耍了。
她气愤的将扫把狠狠摔了两下,然后无力的坐在地上。
天渐渐黑了,看着窗外漫无边际的黑色,程司锦开始害怕了。一如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,车窗外是漫无边际的黑暗,她怕随时有鬼魂冲进来,可那个时候,程渠拍着她的背,她便不害怕了。
她好想念爸爸,想念她温暖的手掌。
程司锦坐在墙角,双臂紧抱着头,将脸埋进膝盖里,不断的抽泣。
这种噬骨的恐惧,让她不敢动弹,她怕一抬头就会看见面目狰狞的孤魂野鬼,她的脚麻了,手酸了,也不敢动弹一下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门外突然有了声音。
程司锦害怕是错觉,她竖起耳朵使劲找声源。
她听到妈妈在喊“司锦,司锦。”
程司锦赶紧使劲拍门“我在我在,妈妈我在。”那一瞬间程司锦泪如泉涌,之前还是极力压制小声抽泣,她怕声音大了会引来附近的孤魂野鬼,这一瞬间,便再也压制不住了。
妈妈在校门口保安的帮助下打开了门,她看到地上瑟瑟发抖的程司锦,一把把她抱在怀里“你吓死妈妈了。”
原来是放学了还没见到女儿回家,她一路找到了学校来。好在,女儿只是被锁在了教室里,她看到女儿平安,便也放下心来。否则她要是出了什么事,她该怎么跟她死去的父亲交代。
母女二人回了家,程司锦怕妈妈担心,也只是告诉她,自己在值日,同学不知道里面有人,把门锁了。
程司锦知道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,她得弄明白,温栩为什么总是找她的茬。
第二天上学,她并没有质问温栩,她闭着眼睛也能想到,温栩会戏谑的看着她,然后说,我就是故意的。
她照常上课,好像昨天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般。
只是放学的时候,她等在校门口。那只白猫和以往一样走在花坛的时候,她精准无误的将它抱了起来,她朝另一边的温栩扬了扬手里的猫,然后就往学校附近的湖边走去。
温栩果不其然跟了上来,他伸手就要抢猫。
程司锦快他一步侧过身子“你要是再动一下,我就掐死他。”她的语气,冷静的像法医解剖尸体一般。温栩有些害怕了,他默默收回了手。
聪明如他,他自然知道程司锦这么做的目的。他说“好,我告诉你答案。”
她们一起走到湖边,在草地上坐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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