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沐雪一手提着药箱,一手提起裙摆,奔跑在泥泞的小路之上。
雨落竹叶的清香散落在整片竹林之中,夹杂着一丝血腥的味道。
随着沈沐雪不断靠近这股血腥的味道,一支镖队也出现在沈沐雪眼前。
只见镖车周围歇息着十几个受伤的镖师,外围则是横七竖八躺满了匪徒的尸体,沈沐雪在众人中焦急地搜寻贺子知的身影。
“沐雪姐,你来了!”
坐在车旁的贺子知看到沈沐雪来了,高兴地站起身来跑到沈沐雪身前,“小合传信的速度越来越快了。”
“你怎么样,受伤没有?”
沈沐雪眉头微蹙,放下药箱,赶忙查看贺子知身上的伤口。
“诶呀我没事,沐雪姐,我手段这么高强,那帮贼人怎么能伤到我呢?”
贺子知笑着抬手让沈沐雪检查自己,“你看我一点伤没有吧。”
沈沐雪看贺子知的眼神瞟向他抬起的右臂,抓住他的右肩把他的胳膊放下来,用手按住他的小臂,盯着贺子知的眼睛说:“是吗?
一点伤没有?”
“诶呀,痛痛痛,沐雪姐,快松手。”
贺子知吃痛大叫,“姐,这身衣服还是刚刚镖队给我换上的,别沾上血了。”
“你这孩子,总是不让人省心。”
沈沐雪把贺子知袖口挽起,看到贺子知的小臂上有一处伤口,毒素扩散到整个小臂,神色低沉地看着贺子知,“这是盗马帮的毒镖?”
“姐,这点毒我自己能压制住,你快去看看镖队他们的人,他们的伤可比我严重多了。”
贺子知面露羞愧之色,想要躲闪沈沐雪的目光。
“别动!”
沈沐雪用沾药酒的绢帛擦拭过贺子知的伤口后,从药箱里取出一瓶药,将药粉撒到贺子知的伤口上,“静置半刻钟的时间就可以完全吸收了。”
“好了,沐雪姐,我没事了,你快去帮镖队的那帮人治疗吧。”
贺子知看着沈沐雪略带责怪的目光,低下了头,像个犯错的孩子。
“每次都这么胡来!”
沈沐雪嗔怪一声后,转身向那支镖队走去,走到为首的镖头身前。
镖头胸口有一处很大的刀伤,他只能平躺在地上减少血流速度。
“多谢这位小姐相救,如果不是那位少侠和你,我们恐怕要命丧于此。”
镖头虚弱地对沈沐雪说道。
“您最好少说话,平稳气息,这样能减少出血速度。”
沈沐雪神色平静地用绢布清拭着镖头的伤口,然后将止血药洒在伤口之上,“这位镖头,您的骨头倒是坚硬,这刀凌厉却没伤到骨头,想必是横练之人吧。”
“小姐明鉴。”
镖头苦笑道,“只可惜学艺不精,落得如此狼狈。”
“盗马帮的人本就心狠手辣,手段残忍,不怪您学艺不精。
只是您这伤口过于开放,我得给您缝合一下。”
沈沐雪拿出桑皮线与曲针。
“小姐还懂得缝合之术?
没想到在这种地方,竟然有如此精通医术之人。”
“镖头,我随身未带麻药,还请您忍痛。”
沈沐雪将曲针用酒消毒后,穿起桑皮线,刺入镖头伤口周边皮肤。
镖头咬牙忍痛,额头冒出密汗。
风吹竹林,一片竹叶被风吹离,只见沈沐雪目光如炬,纤指拂动,于风起间穿针引线。
风停叶落,竹叶落在镖头的胸上,沈沐雪也完成了缝合手术。
“小姐的医术真是精巧无比,妙手回春。”
镖头看着自己被缝合的伤口,坐起身来,“不知道小姐尊姓大名,师承何人?”
“小女子姓沈名沐雪,这身手艺是家父所传,我们只不过是抚仙镇上的普通医师而己。”
“沈小姐太谦虚了,还请小姐为我的兄弟们疗伤。”
镖头抱拳行礼。
沈沐雪笑笑并未说话,提着医药箱来到受伤的镖师身前,为他们查看伤势,包扎伤口,贺子知走到镖头旁边坐下。
“贺少侠,方才打斗激烈,只问了你的名字,没报上我的名号,是我失礼了。
在下洛阳镖局郭啸风。”
镖头作揖。
贺子知摆摆手,看着沈沐雪为其他镖师疗伤:“郭镖头,我只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己,用不得这么客气。”
“贺少侠和沈小姐是我们的救命恩人,这恩情日后我们重金来报。”
“郭镖头,我们出手救人无所他求,我们也并非贪财之人,交你一个朋友就够了。”
贺子知转身看向郭镖头,“这片区域并无镖路,不知你们为什么选择这条路。”
“贺少侠有所不知,最近这各大镖局通行的镖路,途中都被安插一些东厂定哨,美其名曰保护与检查。
这些东厂特务借此向我们索取保护费,我们又不敢不交。
一路下来,所得报酬所剩无几,根本没有利润啊。”
郭镖头低头叹息,拳头紧握,“我们也是听说抚仙镇汇聚各路江湖人士,想着从附近取道应该安全一些,也免得给东厂交钱,没想到在这里与匪徒相遇。”
“抚仙镇确实汇聚各路江湖人士,但是可不是汇聚各路江湖义士。
这里官府不敢管,所以强盗匪徒之流也多逃亡在这抚仙镇周边。”
“是吗,还是我们考虑的太简单了。”
郭镖头苦笑一声,“他路有他匪,官路有官匪,我们这一行,真是越来越难干咯。”
“一会儿你们便向西而行十里地便可到最近的镖路上,你们离抚仙镇越近,你们的货物就越不安全。”
“多谢贺少侠指点,真是英雄出少年啊。”
镖头感慨着,“要是我弟弟也有贺少侠这般武功的话,可能也就不会死了。”
“请节哀。”
贺子知看沈沐雪给受伤的镖师都治疗完毕后,跑向沈沐雪,“沐雪姐,你都弄好啦。”
“那是当然,累死我了,给我按按肩,你右手歇着,用左手就行了。”
沈沐雪傲娇地看了贺子知一眼。
“辛苦啦,沐雪姐,姐姐真是心灵手巧,医术高超呢。”
贺子知用左手按着沈沐雪的肩膀。
“诶呀,轻点,给我按痛了。”
沈沐雪回头拍了一下贺子知的手,“真是的,小时候给我按摩力气那么小,现在力气又太大了。”
“那我给你捶捶背啊。”
贺子知用左拳给沈沐雪从肩膀锤到腰部,“舒服吧。”
“你捶背的手艺还是可以的嘛。”
沈沐雪满意地笑了笑。
“那是自然,我跟潮汕师傅学过手打牛肉丸。”
贺子知邪魅一笑。
“又跟我皮!”
沈沐雪转身掐住贺子知手背上的皮。
“啊啊啊,姐,我错了。”
贺子知连忙求饶。
镖头来到贺子知和沈沐雪身前:“再一次多谢二位救命之恩,时候不早了,我们先行告退了,洛阳镖局会一首铭记你们的人恩情的。”
贺子知挥了挥手:“那我们就此别过吧,郭镖头,有缘再见。”
洛阳镖队收拾好东西后,听从贺子知的话向西而去。
“咱也走吧。
沐雪姐,天色也渐晚了,我把你送回去。
这个时间也不安全了。”
贺子知起身说道。
“嗯,我们走吧。”
沈沐雪站起身来,却没站稳,崴住了脚,又坐了下去,捂住脚踝。
“诶呀,沐雪姐,这你都能崴住脚啊,让我看看。”
贺子知凑到身前。
“你小子犯什么浑呢?
我一个神医还用你看嘛。”
沈沐雪俯下身子,挡住自己的脚。
“姐,这你就不懂了,在正骨这一方面,我可是比你熟练。”
贺子知拨开沈沐雪的手,捧起沈沐雪的小脚,“姐,你脚踝这么细呢。”
“别说那有的没的,有啥招快使出来。”
沈沐雪脸色泛红,催促道。
“你忍一下啊,很快就好。”
贺子知猛地发力,听到咔哒一声。
“你到底会不会啊啊,我感觉更疼了。”
沈沐雪白了贺子知一眼。
“姐,这只是现在疼,过一刻钟就好了,消肿可快了。”
贺子知自信满满地说,“要不,我背你回去算了。”
“你背我?
你还有力气背我吗?”
“当然了,快上来吧。”
贺子知俯下身子,沈沐雪犹豫了一下,扒上了贺子知的肩膀。
贺子知背着沈沐雪小跑起来:“沐雪姐,还记得七年前咱俩第一次见面吗?
那时候你背我,现在我背你。”
沈沐雪笑道:“你这傻孩子,这浑劲跟以前一模一样。”
“沐雪姐,能不能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了,我今年都十九了,再说你就比我大五岁,你这样叫我总感觉你是我妈一样。”
贺子知边跑边埋怨道。
“谁是你妈啊?
真是的,你在我眼里就是小弟弟啊,那时候你好小一只。”
沈沐雪想到以前的日子笑了起来。
“沐雪姐!
那时候我才十二,我现在都比你快高大半个头了,而且你看我现在身板多壮!
别把我当小孩子了。”
贺子知继续抱怨。
沈沐雪趴在贺子知的背上,突然发现贺子知的背是如此宽厚,曾经一首被当成小孩的人,现在真真实实地是个男人了:“好吧,你现在确实不是小孩了。”
“搂住我脖子搂稳了,我要快点跑了。”
贺子知听到沈沐雪这么说,开心地笑了。
沈沐雪双手搂紧了贺子知的脖子,感受到贺子知肩胛与脖子上的肌肉,不由得脸色一红:“你稳一点,别把我摔着了。”
“放心吧,不会的。”
夕阳渐渐落到了抚仙镇的顶上,所有房顶都散发着金色的光芒。
不远处,跑来一个背着女子的男人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