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东宫出来,离开皇城的话需经重阳道。
惊鸿跟在萧皇极身后,这一路下来,萧皇极都若有所思,脸上的笑意也是一阵一阵的。
惊鸿还当他是在为那引魂铃的事而烦心。
跟在他身后小声道:
“主子,咱们的饵才刚放出去,背后那家伙来的倒是够快的啊。”
“引魂铃碎,这是对方抛出的战帖吧!”
“不过卑职不明白,主子为何故意中招,咱们大可坐山观虎斗啊。”
惊鸿自顾自的说着,萧皇极脚步却猛地顿住。
惊鸿也若有所感,将嘴给闭上了。
一个小太监低眉顺眼的从旁边的偏门里走过来,正是三宝。
“幽王殿下,皇后娘娘请你借一步说话。”
萧皇极神色如常,朝那一头看了眼,眸光幽沉难辨。
“本王还有要事,请皇后见谅。”
说完,他竟是头也不回,大步走人。
惊鸿都有点意外,赶紧追上去。
三宝嘴巴张了张,想挽留又不敢,只能垂头丧气的回去。
偏门后是一条宫墙长道,婰婰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,三宝迎面与她撞上,心惊胆战道:
“皇后娘娘,幽王殿下他……”
“呵……”
冷笑声听得三宝头皮一麻,抬头就见婰婰一张脸阴沉沉的。
“自己找死,死了也活该。”婰婰翻了个白眼,扭头走人。
三宝吊在心头那口气这才松下去,忙又绷紧皮子跟上。
只是两人刚走没多远,就撞上一人,三宝只看了一眼就吓得像老鼠见了猫似的,躲到了婰婰身后。
“卑职拜见皇后娘娘!”来人昂声道,嗓门之大像是唯恐人听不到一般。
婰婰面无表情的看着来人。
一身禁军锦鸡袍,腰背挺阔,若刨开那张黑炭般的脸,但论五官的话,用人族审美来说,倒算得上硬朗。
可惜,在婰爷眼里,尔等都是弱鸡丑贼!
这厮不就是当初来昭和殿试探过她行踪的禁军统领方垣嘛?
那天三宝还被他赏了一巴掌。
方垣还是那副拱手见礼的样子,眼神却如刀子一般直逼婰婰身后。
三宝不用抬头,都能感觉到那火辣辣的注视,心肝阵阵乱颤。
“三宝公公,好久不见啊。”方垣冷声笑着。
三宝吞了口唾沫,硬着头皮道:“奴、奴才见过方统领。”
他料到方垣会找上门,但没想到会这么快!
方垣冷笑不已,月前婰婰失踪,他奉命找寻去了昭和殿,在门口遇到了三宝,这小阉狗信誓旦旦的说凤婰婰不在殿内。
就因为他这句话,让方垣惹上大祸!
凤启天秋后算账,全算到了他脑袋上,将他从统领之位上撤下来了不说,还在慎刑司里吃了一月的刑罚。
否则,他怎能让三宝这小阉狗多喘一个月的气!
方垣阴恻恻的笑了声:“不敢当,方某眼下只是个普通禁军,可当不起三宝公公的一句统领。”
他阴阳怪气的说着,话中杀气逼人,全程都没怎么将婰婰放在眼里。
三宝身如抖筛,不敢作答。
“你当本宫是死人?”女子幽幽的声音响起。
方垣这才把视线挪回婰婰的身上,那张脸上却是不掩轻视。
一个不被家族重视,势单力孤,形同虚设的皇后罢了,有什么值得他敬畏的?
更别说,他此番遭罪,此女还是罪魁祸首之一!
“皇后娘娘息怒,卑职岂敢啊……”方垣冷笑回道,“再说,皇后娘娘的命不是挺硬的嘛?”
婰婰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些画面。
那日,将原主凤婰婰送到萧皇极身边的,好像就是这家伙。
婰婰脸上渐起笑意,目光落在方垣脸上,或者说……是他的脸侧。
一个狰狞的虚影在他脸侧不断嘶吼,面部扭曲,正是贪欲之念所化的魔影。
只是方垣身上的贪魔泛滥着血光,更有凶气,由此可见,这家伙的手上染了多少鲜血。
“倒是时候换换口味了啊……”她忽然嘀咕了一句。
方垣没听清她说的什么,但她背后的三宝却是听得一清二楚,整个人呼吸一窒,猛地抬起头。
方垣不知怎的,忽觉得脖子后面有点沉,像是压着什么东西一般。
晃眼看到婰婰脸上的笑容,总觉得不太舒服,背脊后莫名窜起了凉意。
这疯婆子……
他皱了皱眉,没由来的感觉到危险。
“卑职还有职务在身,先告辞了。”
他刚与婰婰错身而过,就听她幽幽道:“我让你走了吗?”
方垣眉头紧皱,侧身回头。
骤然,一张血淋淋扭曲的脸在他眼前放大,狰狞可怖,像是被扒了面皮。
而那张脸的五官,赫然与他自己生的一模一样。
尖叫声几乎要冲破咽喉,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生生扼住,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怪物张开血盆大口朝自己面门咬了过来。
脚下像被钉了钉子,浑身动弹不得。
不!
不!!!!
方垣醒过神时,人已跌坐在地,浑身被冷汗打湿,一种说不出的剧痛像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,要将他给撕碎。
“啧,这沾着血气的贪欲还真不是一般难吃呢……”
女子幽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。
方垣看着那张白生生的小脸,晃眼间仿佛看到了一个滔天魔影在她背后闪过。
心脏狂跳像是要被捏爆了一般。
“你、你对我做了什么?”方垣惊慌失措的想要站起来,身上的力气却像被拔干了一般。
婰婰眼里带着猫抓老鼠般的戏谑。
她没做声,却是盯着方垣腰间的佩刀看个不停。
婰婰走过去,唰的一声将佩刀从他腰间拔出来,刀光凛冽,照的人心头发寒。
婰婰曲指在刀身上一弹,随着嗡的一声,似有一缕缕黑气从刀身上荡了出来。
三宝下意识眨了眨眼,但见那黑气已然不见,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。
婰婰笑容多了几分玩味,这刀身上缭绕着的居然是魔气!
“你这把刀,哪来的?”
方垣本不想回答,奈何嘴不听使唤,开口便道:“卑职乃三少爷的教习,这把刀乃是三少爷不久前赠予的。”
三少爷?
婰婰眯眼想了会儿,“凤云迟?”
记忆中,这疯皇后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。
“正是云迟少爷。”
婰婰险些笑出了声,哈!原来兜兜转转,老鼠就藏在身边啊?
她把刀往方垣手里一丢。
“回去告诉凤启天,这宫里委实无聊,本宫要回娘家待上个几天。”
“让他老老实实在府里好生等着。”
方垣惊惧不已的瞪着她,心神还沉浸在刚刚那可怖的经历中,那是幻觉嘛?
灵魂深处传来的疼痛又在不断提醒他,一切真实发生过!
是眼前这个女人,是这个疯皇后捣的鬼!!
方垣想开口,喉咙眼却发不出一点声音,只能惊恐的看着自己双手双脚脱离了控制,像条狗似的从地上爬起来,往外走。
“慢着——”
婰婰的声音响起的一瞬,他又猛的定在原地。
“险些忘了还有笔账没算呢……”
婰婰笑眯眯的说着,偏头看着背后脸色发白的三宝。
“之前他不是给了你一巴掌嘛?现在,打回去!”
“啥,啥?”三宝一愣。
婰婰眸光幽沉,不耐的眯起眼:“怎么着?还要爷现找条狗来,教教你狗仗人势怎么个仗法?”